瓜牌香烟

Por favor responda, Barcelona

*感谢大家之前留的评论

*本篇主伊万，ALL友情向（？）

3 午夜，橱窗，魔法

诺坎普村有一个人气质跟别人都不太一样。他有一头漂亮的金发，灰绿色的眼睛像精灵，连眼角也挂着迷人的笑意。他总是很温柔，仿佛从来不会生气。他对任何事情都充满耐心，特别是别人干不来的，比如日复一日地照料庭院里那些娇嫩的花草。苏亚雷斯开玩笑说，伊万•拉基蒂奇来自森林，他能和灌木丛还有玫瑰花说话，甚至让蜜蜂跳舞呢。“我只是能在那儿找到平静。”拉基蒂奇这么解释道。

拉基蒂奇家里有个很大的花园，调皮的小孩子们喜欢跑到里面玩捉迷藏，这对那些名贵的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。对此家长们感到忧虑，他们害怕捣蛋鬼们糟蹋了伊万那一院子的珍品，可拉基蒂奇却认为这完全是反应过度。

“没关系，偶尔听听可爱的笑声也挺好的不是么。”

他对普吉的爸爸说，让他不要过分苛责他。拉基蒂奇蹲下来摸摸普吉的头，握住他的手安慰他。后者正因为不小心踩坏了一丛水仙而自责地哭泣，豆大的泪珠一滴滴落到泥土里。

“你和它们道个歉，它们就会原谅你的哦。花儿都是有灵性的，说不定这水仙花与你有缘，某天就变成精灵飞到你的梦中和你做朋友啦！对了，它也许还会帮助你实现愿望呢！”

小普吉望着拉基蒂奇清澈的双眼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他抹去眼泪，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：“……伊万哥哥，我以后还能来你的花园玩捉迷藏吗？”

“随时欢迎。”

他春风般温和的微笑在暖阳下熠熠生辉。

伊万•拉基蒂奇是花幻化成的人形，也就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“精灵”。这种说法在孩子之间广为流传，但在大人看来无疑是无稽之谈。“你小子又去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，净瞎说。”比达尔满脸疑惑，“你伊万哥哥多好一个人，别给人家整那些奇奇怪怪的。”

“是里卡德，还有胡安，他们这么说的。”登贝莱撇撇嘴。

比达尔又纳闷了：“他俩比你还小，能信吗！”

小孩子之所以会选择相信童话，是因为那里有美好的东西。

普吉在平安夜早早地钻进被窝里，期盼着清晨醒来床头会出现心仪的礼物。他垂下睫毛，房间内被寂静的温暖包围着，只能听到轻盈的呼吸声。窗外悄无声息地下起了小雪。这雪下得缓慢而绵长，仿佛在刻意等待十二点的魔法时刻。院前的台阶上积起一小撮银白色碎钻，闪烁着冬日午夜的短暂光辉。

宛如上天洒下的圣诞馈赠，雪花没有遗漏它应该飞往的每一个角落，包括里卡德甜美的梦境里。

他环顾四周，除了呼啸的风声和飘落的白雪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。普吉摸不清方向，只好试着朝前走了一小段路，以便能看到更远处。令他失望的是，薄雾背后是阴森森的树影，还怪吓人的。他感到很无助，瘦小的身躯跪坐在地上，蜷缩着取暖。迷途的孩子抬起头，想要寻找星星。冰晶落到他冻红的鼻尖上，接着融化，用和泪水相同的方式消灭自我的踪迹。

“孩子，你迷路了吗？”

低沉而温柔的男声在小普吉的耳畔响起。他循声望去，雾气逐渐在他面前消散，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正朝他走过来。

普吉揉了揉眼睛，他看清了他的脸。多美的一个人啊，他白皙的肌肤几乎可以与雪媲美，颧骨和嘴唇泛着好看的粉红，发丝上闪耀的是弯月的光芒。他向他伸出手，丝质衬衣的衣袖扬起一阵花朵的芬芳。普吉将手放入他的掌心，暖融融的。

虽然有些不可置信，但那分明就是他的伊万哥哥。

“原来是里卡德呀，冻坏了吧。”拉基蒂奇俯下身搂住普吉，“别害怕，有我在。”

“伊万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普吉把脑袋靠在伊万肩膀上，脸颊贴着薄薄的布料，都能直接感受到肌肤的温度。奇怪，他为什么不冷呢。

“因为我感觉有人需要帮助，所以我就来了。”

拉基蒂奇紧紧攥住那只小手：“我们一起到暖和的地方去。”

他们来到一个小木屋，看上去像是圣诞老人、魔法师或者小矮人会住的那种。拉基蒂奇拿来厚厚的毛毯和香甜的花草茶，壁炉的火光映得普吉的小脸蛋通红。他缩在沙发的一角，手里捧着正冒热气的陶瓷杯，睡意渐浓。可他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伊万哥哥。

“圣诞节的礼物，想要什么？”没想到是拉基蒂奇先开的口。

说实话，关于圣诞礼物，普吉还没拿定主意。非要说一样的话，他希望是上次在城里百货公司看到的那只泰迪熊。毛绒玩具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用，但是它很大很大，抱着就很有安全感，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里。还有，它长得像皮克叔叔。

普吉眼珠子转转，回答：“我想要一只泰迪熊。”

“嗯……你乖乖睡一觉，醒来的时候就能收到礼物了。”

男孩像是被施了咒语，应声闭上双眼。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然身处于虚构的断层，却又要下坠至更深邃遥远的幻梦。他在梦中沉沉睡去，才得以将内心潜藏的雀跃平息。他现在不会知道，当他在现实世界清醒过来，他会对自己的所见感到惊奇，他会渴望与那位漂亮的闯入者一同，续写故事的下一个篇章。

他没有在那个小木屋里醒过来，空气中没有花草茶的清香，透过窗帘打在床前的微弱日光把他和真实的生活相连。是熟悉的木质家具的气味，他的手指抚上滚烫而干燥的脸颊。他在这儿，在他自己的房间里。

普吉以为拉基蒂奇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，用那双明亮的绿眼睛对他说“早安”。

等等。

在那坐着的不是精灵一样的美男子，是一只熊。

就是那只他想象了无数次贴着它柔软的绒毛入睡，长得像皮克叔叔的泰迪熊。普吉没穿鞋就跳下床，迫不及待要拥抱它。红蓝色丝带在它胸前被系成一个蝴蝶结，十分可爱。

兴奋的浪花拍打着他心中的礁石，他顾不上再去猜测或询问，几乎一瞬间他就笃定了答案。伊万哥哥真的到过他的梦里，他一定是用了读心术还是什么别的魔法，然后送给他一份这么好的礼物。

里卡德不经大脑的结论就是从圣诞节开始在孩子们当中炸开锅的。那之后他们为了找到更多关于“伊万•拉基蒂奇不是普通人”的证据，经常以各种理由在他家附近逗留，蹲在他花店的橱窗外面偷窥。米兰达还在其他人的怂恿下，被迫肩负重任，在拉基蒂奇手里骗到一盒水果硬糖。

“这糖肯定有魔力！”普吉说。

“你这么说我都不敢吃了，我要是变成花怎么办。”米兰达将铁盒子护在怀里，不让他碰。

奥利奥尔把糖抢过来，给每个人分了一颗。红的，黄的，蓝的，“我来倒数，大家一起吃。”

三个人围成一个圈，好像在进行某种神秘而庄严的仪式。

“好啦，3，2，1——”

他们嘴里含着糖，站在原地很久，谁也不说话。把糖咽下去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过了几秒钟，再是几分钟，什么也没发生嘛。

“我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地让我们发现。”奥利奥尔说，“夜深人静才最适合施展魔法了。”

普吉有些失望，既然他都已经在他面前展现过神奇之处，却为什么又要遮遮掩掩？是觉得小孩好骗吗？

他纠结着，脑中的思绪变得矛盾起来。圣诞夜的相遇，温暖的小木屋，本都是不存在的。他不敢告诉爸爸妈妈，因为他所说的一切会被定义为愚蠢的幻想。他很清楚，也很怀疑，那是一个真切得过了头的梦。

男孩终于在某个春天的午后将心事倾诉。那个被喻作精灵的纤长身影站在枝叶掩映里，微热的光从缝隙里渗出，轻轻地笼罩在他的鼻梁、嘴唇还有指尖之上。他轻触花瓣，仿佛是它亲密的伙伴，每一寸生机都是他的主宰。

“哈哈哈，你太可爱了里卡德。”拉基蒂奇被逗笑了，眼睛眯成一条缝，“我只是个普通的花匠，当然不会什么魔法。”

“……但是呢。”

“我在努力变得比那些精灵、魔法师更厉害。我希望人们看到那些美丽的花儿时，能感到幸福和快乐。”

在特尔施特根和西莱森的婚礼上，拉基蒂奇捧着花致辞，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。有人以为他不会祝福一段没有选择自己的爱情，但真正做出选择的人其实是他。离别的黄昏下，他松开手，只摘下一朵盛放的蔷薇花交与他，“爱恋和花一样，迟早都会枯萎的，你留着它，让它再热烈地燃烧一会儿吧。”他不是在预言谁的爱意会短暂完结，他是在将自己说给他听。特尔施特根也许不能完全理解他，但他至少能够走向另外一种永恒。

拉基蒂奇想要变成亚得里亚海上的风，无拘无束，来去自如。下一步要去哪里，不用着急想。现在这样也挺好，做一只停在诺坎普的白鸽。

他喜欢那些孩子放声大笑、肆意奔跑的样子，以及这片土地上的所有。他小心翼翼地表达着爱，从不会汹涌如潮，也不会像火山爆发。他明白，爱总有一天会燃烧殆尽，人无法永恒，大地却可以。他好像一个蹩脚的窃贼，用不起眼的方式从时间那里盗取宝物，切割碎片。增加他与所爱的人们共处的时光、分享的喜悦，最好无限接近于永远。

生命在他脚下轮回，他在他的永恒花园造梦。

夏日来临，蝉鸣聒噪，普吉顶着一头的暑气，单车飞驰在路上。经过拉基蒂奇的花店，他下意识地刹住车，偷偷朝橱窗里望。当季的鲜花开出好看的颜色，是扑面而来的清凉。高挑的男人背对着他，打理摆满盆栽的架子。

再来我的梦里吧，精灵先生。试试看，我会抓到你的。